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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八友”传奇与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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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8 17:04: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ckyco511 于 2019-3-28 17:07 编辑

关于《珠山八友》,人们咸赞其技艺之精,风格之妙,但其八人之姓氏,究竟谁何,往往引起猜测,传说不一。余时虽尚幼年,亦曾追陪仗履,馨欬常亲,故知之甚稔,爱不揣谫劣,追本溯源,将珠山八友之来龙去脉,笔而述之,以飨读者。
汪野亭丨粉彩《山水》
王琦丨粉彩《人物》
刘雨岑丨粉彩《寒鹊腊梅—白头海棠》
珠山八友来龙去脉

早在一九一O年间,有浮梁知事(即今之县长),名陈安者。浙绍人,来守是邦,酷爱陶瓷,崇尚风雅,尤赏识新建人王琦所作瓷板画相,与粉彩人物,嘉其新颖,曾贻之匾额曰:“神乎技矣”。由是王之声誉鹊起,技亦随之精进。数年后,陈调临川,后之来摄篆者,如韩兆鸿、何心澄等,亦喜爱陶瓷,提倡有加焉。一九二二年,何某乃怂恿王琦等人,以为欲发展陶瓷彩绘技艺,有筹设“瓷业美术研究社”之必要,于是由王琦、王大凡、汪野亭等人筹商,广罗同好,相地设社。社址选定佛印湖(即今莲花塘)畔逸兴公园内之景德阁。该社遂于是年秋间,始告成立。当时参加人数,约计二百余人,共推选王琦为正社长,王晓棠、饶华阶副之。凡入社社员,必须送交代表作一至二件,陈设社内。每月每人缴纳会费,作为开支。该社在是年冬初,曾开扩大美展一次,花色品种繁多,件数不少,每日参观人数,与会场热闹,真是漪欤盛哉。每周则由各社员中,抒其所长,供绘画稿一页,付之石印,散发社员,以资参考。迨后陆续参加人数甚多,从此美术作品,社内亦日已增多。洎乎,一九二七年,北洋军阀刘宝题溃军过境,竟将社内所陈设之精品瓷件,掳掠一空。该社同人,目击心伤,意念皆灰,该社遂于无形中,宣告解散。在一九二八年秋,有王琦、与外舅王大凡、汪野亭、何华滋、邓碧珊、刘雨岑、程意亭及先父毕伯涛,慨斯社之沦散,欲恢复以图强,于是年秋间,八人相约,各带纸画作品一幅,在市内文明楼酒馆内二楼(今珠山西路),开茶话会,品茗论画,相互观摩。在座八人,便定名为“珠山八友”,并订每月望日,开会一次,名为“月圆会”。八人轮流作东道主,肆筵设席,七人各带纸画作品一幅,以酬主人,是日畅谈饮酒,兴尽乃归。讵料好景不长,人事难测。一九三O年间,邓君道山归去,何君亦游艺浔阳,先君因奔祖丧,留寓波阳,八人中已去其三。后由徐仲南、田鹤仙、张志汤、方云峰、汪大沧相继加入因而月重复圆,会仍常集。每届炎夏,诸君便邀往五龙庵(今交际处)避暑,饮酒作画,畅叙幽情。迨至一九三五年,王琦病疫后,诸友先后凋谢,风流云散,月遂不再圆矣。而珠山八友之画风流派,至今尚脍炙人口。为了使人们彻底了解当时之先后珠山八友,各人之画风流派,以及籍贯、别号,特分别举例于下,使后之览者,得识庐山真面目也。
田鹤仙丨粉彩《梅花图》
毕伯涛丨粉彩《紫藤春燕》
王琦  号碧珍,别号陶迷道人,新建人,以画人物著名。早年所画人物,其衣纹笔调,多仿钱慧安、吴道子。后别运匠心,参以黄瘿瓢之笔调,气势更为磅礴,在陶瓷彩绘上,开创新的纪录。王大凡  名堃,别号希平居士,黟县人,善画人物仕女,师改七乡、沙山春、费晓楼。后集诸家之大成,有所创造,在陶瓷彩绘上,曾创“落地设色”。
汪平  号野亭,别号传芳居士,乐平人,擅长山水,早年多学王石谷,后因技艺精进,落笔奔放,烟云满纸,有类泼墨。
何华滋  名处,号许人,南陵人,以在陶瓷上画雪景得名,用笔工整,其生平之作,有《寒江独钓》、《梁园飞雪》。
邓碧珊  号辟寰,别号铁肩子。余干人,善画鱼,翻波掉尾,栩栩如生。瓷板画相,乃其发明。
程意亭  名甫,别号佩古斋主人,乐平人,擅长翎毛花卉,用笔着色,出入将南沙、恽南田之间。
刘雨岑  原名玉成,后改雨城,别号澹湖渔。太平人,善画翎毛花卉,为波阳名画家潘陶宇之弟子,用笔纤秀,一秉师承,笔者当年,常戏之曰:“卿本佳人”。作品以雄鸡见称于世。

毕伯涛  名达,别号黄山樵子,歙县人,清末秀才,擅长翎毛花卉,曾师事波阳名画家张云生,后学新罗山人,生平精研金石、诗、书、画。笔者幼承庭训,徒读父书,浪掷居诸,难成衣钵,为可愧耳。
徐仲南  名陔,别号竹裹老人,南昌人,为当时诸友中年龄最高者,擅长山水,得黄鹤山樵遗意,兼写松竹。山水之名,为松竹所掩,山水之作,传世甚少,善鉴骨董。
田鹤仙  名青,别号荒园老梅,绍兴人,初画山水,笔意在董北苑,居然之间,对画梅别有心得,后肆力专画梅,深得煮石山农胎息。
张志汤  婺源人,善画山水,出入宋元,后改画郎世宁之马,其运笔设色,形神颇肖。汪大沧  号一粟,别号桃园老农,黟县人,为先君弟子,专工山水,师古不泥,用笔简练,气韵浑成,意境奇奥,妙到豪巅。
方云峰  号佩霞,别号惜花轩主,浮梁人,专工仕女,用笔纤丽,力追王小某、费晓楼。尤喜画猫,作品有《富贵根苗》、《耄耋延年》为世所赏。
综上所述,各友之艺林风范,后继虽不乏人,而得其真诠神髓者,尚属鲜见。用赋七绝一首,以殿篇末,诗曰:“八友而今成往事,纷纷传说有多因。为求事实明真相,我是当时见证人”。
方云峰丨《共同生活》
汪大仓丨《春晴》
邓碧珊丨粉彩《鱼藻》
程意亭丨粉彩《富贵白头》
徐仲南丨粉彩《竹石》
何许人丨粉彩《雪景图》
珠山八友的传奇

对于没有深入研究过“珠山八友”的我,那些先生、轶事和作品,都只是基于现实现有的想象,如梦幻泡影。但是想到贡布里希曾说:“我们想欣赏那些作品,就必须有一颗赤子之心,敏于捕捉每一个暗示,感受每一种内在的和谐。由于一知半解引起的自命不凡,那就远远不如对艺术的一无所知”,又不免心安理得起来。当局者迷,距离产生美,对“珠山八友”乃至那个年代的景德镇陶瓷研究,或许也需要一个观众的空谈。
二十世纪后,学术研究的“舆论气候”慢慢发生变化,随着新史学的兴起,历史个体的“故事”也开始进入历史学家的视野,掌故轶闻的史料价值渐渐彰显。不惟对于史学,对于文学艺术研究来说,常能成为阐幽发微之阶梯、解索之关节。掌故的写作者身份多样,一类是故事中人,本人既是当事人或知情人;一类则是道听途说的记录者;另一类则是考索研究者,倚赖尽可能全面地掌握和辨别史料。写作者本身的品格、学养和趣味当然会在史料的选择和结撰中显现出来,甚至会决定掌故的功能性——是重文学化的趣味风神,还是重史学观的真伪轻重。研究“珠山八友”,首先遭遇到的问题是,如何运用不完整的掌故信息,对这一概念明确给定,他们都是谁?干了什么?景德镇瓷艺史上,“珠山八友”最早见诸文字的记载,是故事中人王大凡先生写于1938-1944年的《希平草庐题画诗稿》中的《“珠山八友”纪实诗》,但是这个“珠山八友”成员名单的铁证,后来又是由他推翻的。江湖上处处都是他们的传说,由于纪实性记录式材料的缺乏,在关于“珠山八友”的研究和出版物中,总是出现模凌两可甚至互相冲突的文字,“珠山八友”面貌渐渐模糊,观众也只能雾里看花终隔一层。
王大凡丨粉彩《渊明赏菊》
2004年,江西美术出版社出版耿宝昌、秦锡麟主编的《珠山八友》,辑入“珠山八友”的瓷板、器皿、纸画以及画作上的印鉴、款识、题跋诗,并附载他们的小传、年表、研究论文、鉴赏文章,为“珠山八友”的研究打开了一扇窗。从这扇窗户吹来的“新”风,在精神立场上恰与王大凡先生对“珠山八友”的自我概括相同,也解答了读者的很多疑惑。王先生曾画《“珠山八友”雅集图》,并曾题诗记盛:“道义相交信有因,珠山结社志图新,翎毛山水梅兼竹,花卉鱼虫兽与人;画法惟宗南北派,作风不让东西邻;聊将此幅留鸿瓜,只当吾侪自写真”。显然,“珠山八友”的意义并不在于它进入了陶瓷史,以及成就了景德镇陶瓷的辉煌,更重要的是它形成了立足现实、关注社会、注重创新的人文传统,同时将陶瓷的工艺性、美术性、人文性放在了重要的位置。十年过去,对“珠山八友”是否有更大意义上的拓展?某种角度而言,这个注重传承的、开放的、包容的艺术群体,可不可以成为一个典型的个案或学科?自1928“月圆会”元年以来,“珠山八友”倡导的创新性和文人画,是否存在某种内在的延续性,这种延续不仅以风格、形式、语言的相似性为特征,而且体现在其内在的文化观念、意义表达和创作传统中,通过对其传承、发展、超越过程的梳理和研究,能不能探讨工艺与美术、地域性与国际性、本土性与现当代性的关系,使之成为实质性和自觉性多元视角的典范呢?
时代需要完整地被表述。动荡不安的20世纪上半叶,景德镇乃至整个中国的陶瓷生态究竟如何,至少我很好奇,那个无法回去的年代里,个人命运和民族文化,如何从诸种文史风流中演绎。当然我们不需要造神运动,只是期待传说成为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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