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荫 ■野岭墨痕写生之五 ■1977年,梁如洁到五华县里望嶂野山岭看望父亲。 ■野岭墨痕写生之六 简介 梁占峰 (1924—2003)广东肇庆人,1981年始任广东画院专职画家。 那是一个下午,在广州美院老校区梁如洁教授的寓所,她拿出两本厚厚的图册摆在我面前。封皮是再普通不过的牛皮纸,无甚特色设计,上书“野岭墨痕——梁占峰白描写生”,分上下两册。“这是我给父亲编的一套画册,里面的作品是他生命的结晶。”她如是介绍。 晚上回到家里,才终于打开了这套图册,是一个写生图册,且不是由毛笔写就,多少有一些“速写”的特色,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作品。但在这近500页的图册中,几乎每一个画面都力求完整,有严整的结构,有浑融的气息,有落款,也有用笔描出的印章,丝毫不见草率与敷衍之意。 边翻看边震撼,心里不断思忖,这到底是什么情景下诞生的作品,又是怎样一颗顽强坚硬的灵魂在艺术人生的苦厄里左奔右突。于是,赶紧打电话给梁如洁教授,细细聆听这些作品背后的故事。她讲得不紧不慢,似乎很多事情都化作了云淡风轻,而语言背后的力量撼动人心。 ■收藏周刊记者 韩帮文 早年从游黎葛民,擅绘花鸟山水 梁占峰祖籍肇庆,早年曾从游岭南名宿黎葛民先生,曾于大江南北搜奇猎胜,积稿无数。他笔路宽广,擅写花卉翎毛、虫鱼走兽、山水树石,无不尽显天趣与生机。正是凭着勤恳的笔头与灵动的悟性,他多次入选各大美展,尤其是1956年的全国美展让他声名鹊起。而十年之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梁占峰的艺术理想在滚热的社会运动中遭受无情的蹂躏,就连生命也成了草芥。 “文革”期间,梁占峰被划为牛鬼蛇神,经受着一场场批斗。广州的高温天气自然是多的,他要么挂着大黑牌在火红的高温炉前劳作,要么烈日当空下,头戴纸糊高帽、光着脚板随“牛鬼蛇神”的队伍在沥青马路游街示众。每天晚上,幼小的梁如洁含着眼泪用棉花棒清洗父亲脚底板走破的一个个血泡,母亲则不断向她叮嘱“要注意爸爸水杯里的液体到底是不是水”。 但每次给父亲包扎完脚上的伤,他都是脸色凝重地伏在缝纫机面板上,一声不吭地勾起了自己的花鸟,慢慢地,他忘记了家人的存在,忘记了一切疼痛…… 大突变时代中,梁如洁一家的命运如漂浮的小舟,裹挟进最黯淡的时日。1969年,她被发配到粤西一个县插队做知青,而不久父亲梁占峰则被流放到粤东北五华山区,一待便是整整十年。1975年,在她刚从广州美院毕业半年之后,梁如洁再也按耐不住对父亲的惦念,用自己一毛一分积攒起来的工资,去看望父亲。 五华县是梅州最边远最穷困的山区,梁如洁从广州乘车到县城足足花了两天时间,从公社到父亲所在的大队坐了四个小时的自行车,到生产 队后,又在小孩的指引下走了四个小时的山路,才到了父亲的住处。弯弯曲曲的山道上,荒无人烟,在浓重的夕雾中,梁如洁看到了前面有三间寮棚,一大二小,由木头、树皮与泥砖搭建起来。寮棚前的平台上,一个农夫在修理农具,他身穿一件破烂的文化衫,脚踏解放鞋。这让梁如洁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父亲!父亲抬起头来,面容清癯黝黑,眼泪纵横起来。或许,在他心里,也不会想到在分别七年之后,自己的女儿会来看他,人生还会有父女重逢之日。 白天放牛之余躲在荆丛中画画 长年一个人在山上要放几头牛,还要看护山林,种植树木;平常吃的主要是地瓜,自己也会种些青菜,改善伙食的美味则是老鼠干肉……梁如洁流着眼泪,听父亲讲着荒凉山上的日常。 入夜了,昏黄的油灯下,她看到父亲转过身去,在那件破旧的棉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说都是他白天偷偷画的写生。梁如洁打开皱巴巴的封皮,一页页地翻下去,眼泪再次滴落下来。本子里,有潺潺的泉水、湍湍奔流,有怪石嶙峋、苍松迎风,有山花幽处、鸟鸣高枝……在工工整整的线条中,她触摸到父亲坚毅的信念与不屈的灵魂。她一直担心父亲的安危,却最终被父亲的执着所深深打动。 来看父亲的第一夜,梁如洁几近失眠。 第二天,秋风送爽,像一只慈母的手抚慰着山里的每一块野荒与痛伤。梁如洁随着父亲的带领,走了一遍他所说的写生取材“胜地”。这里是放牛的必经之道,也是牛常吃草的坡地。听父亲说,他曾因画画过于入迷,导致一头牛跑丢了,为此担惊受怕了一个星期。要知道,当时牛可是生产队里主要的劳动力。幸好,从梁占峰眼皮下跑丢的这头牛最终又走回来了。平时,都是他一个人躲在荆丛中画画,一旦发现有人过来,就赶紧藏起来。让梁占峰高兴不已的是,还没有人发现他在“不务正业”。 翻过一山又一山,走过一峰又一峰,这里的一草一木,父亲梁占峰都了如指掌。“这是广东与江西的交界处。”父亲手指处,山岭层层叠叠 ,排列在深密的雾霭中。梁如洁往脚下看,深不见底。她倒吸几口冷气,闭目凝神,再次睁开眼睛,似乎看遍了这辽阔的寥落的山野,望尽了父亲在这样的山野度过的三千四百五十日的时光。 在回去的路上,梁如洁回想起父亲的小本子上一帧帧的画面,生动、明快且又不失傲然,丝毫不见怨愤与颓丧,有的只是专注与安宁。她突然明悟到,父亲的魂灵已与他所生活的天地合二为一,大自然的博大、静穆、清奇与纯粹,始终在滋润着他的心田、供养着他对艺术的执着。由此,他在敬畏父亲之外,又多了几分欣慰。 在野岭上享用着自然的天趣 父亲回到广州后,有一次,梁如洁请教他刻一枚怎样的闲章好,他脱口而出“大道自然”,并进而补充道:“知‘道’者,盖默默焉。”梁如洁一时有很多话要说,却又突然语塞,只是用温润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两鬓霜白的父亲。 2013年,梁如洁的艺术展亮相中国美术馆,展览主题便是“大道自然”。我想,她应该参悟到父亲在五华山区十年里创作的堂奥。而所谓“大道 自然”、所谓“道法自然”,不是云淡风轻的哲言,不是理论著述中的枯涩范畴,而是浸泡过生命的血和泪的诚恳絮语,正如梁占峰自己在《野岭墨痕》自述的那样:“纵使诛心之律再严,人总是有所爱和有所表达的……我就在那人迹罕至的野岭上,度过别有天地的三千四百五十曰,亨用着自然的天趣……” 在荒诞的岁月里,许许多多的梁占峰们被无情地抛向大自然,抛向边陲,抛向穷山恶水,过着食不果腹、尊严尽失的生活。起初,他们或许 只是期望靠“偷偷的创作“熬过”自然带来的艰难。但最终,他们在大自然孜孜寻求安慰与能量,继续以悲悯的情怀与敏感的视野,看遍万物生长,看透一切勃勃生机背后的精神与道,并敢于冒着杀身之祸,将绵延无尽的思绪付诸纸上。“自然”成了他们命运转换的关键,成为了他们关照物象的视角与方式,更成就了他们创作的高贵品格。 https://www.pf369.cn/zixun-2105.html欢迎添加微信:zmkmsc加入古玩收藏交流QQ群(282603373),认识更多古玩收藏爱好者。 相关知识: 道光通宝 光绪元宝图片及价格 嘉庆通宝 顺治通宝 古钱币价格 |
关于梁占峰梅州五华山区放牧十年遭遇厄境仍坚持绘画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