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铜鎏金绿度母

17～18世纪 绿度母 铜鎏金；成交价:RMB 　37,950,000；尺寸：高102厘米；拍卖公司：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成交时间：2016-12-03。

本次北京翰海拍卖公司推出的这尊蒙古扎纳巴扎尔风格铜镀金绿度母像，无论在体量上，还是在品相上，都是近年来拍场上所罕见的。它杂糅扎纳巴扎尔风格和康熙朝的宫廷风格，对于研究两种风格的交融是一种很好的借鉴。同时，通过此尊造像，还能一窥18世纪时风云动荡的蒙古和中原历史，以及一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扎纳巴扎尔”与康熙帝之间的宗教和个人友谊。

度母头戴五叶花冠，发髻高束，背后及两肩披三绺发束，此特征多见于蒙古造像。流苏缀于额前，耳侧缯带上飘，圆形耳环垂于耳下。面形丰满，眉弓如月，眉间饰白毫，双眼平视，脸颊鼓起，鼻梁高挺，鼻翼外阔，嘴唇周边区域内凹，嘴小唇厚，露出和煦的微笑。整体面容既严正，又带有女性的妩媚，体现出蒙古女性的面容特征。脖颈处刻有蚕节纹，双乳圆隆，比例完美。头略右偏，身躯左倾，体态颀长，矫美健硕，虽为神祗，亦见世间之活力。上身坦露，胸饰项圈和长链，肩披帔帛，圣带过左肩至腰部。下着长裙，表面光滑无褶，錾刻团状花朵图案，图样精细美观，边缘处刻画缠枝莲纹饰。腰束宝带，下缀连珠璎珞，手足皆饰钏镯。半跏趺安坐于莲座之上，左手结说法印于胸前，右手于膝头结与愿印，双手皆拈莲茎。双肩侧的乌巴拉花枝粗叶盛，具大气堂皇之美，莲蕾含苞欲放，雕饰极为精细。莲座为双层仰覆束腰式，上下边缘皆饰连珠纹，莲瓣宽长，表面平滑，中间微有凸起，上下对称分布，环绕莲座一周。整像体量巨大，美观大气，雕刻细腻，装饰繁复精致，品相完美，既有宗教造像的庄严气质，又具备极强的艺术美感。与现存蒙古共和国博物馆的一尊扎那巴扎尔亲铸的绿度母像颇多相似（图1），尤其是其肩花和背后的三绺发束（图2）。与蒙古国的那尊雕像稍有不同的是，翰海的这尊绿度母除了体现出蒙古民族雄健豪迈的美学追求之外，也展现出清康熙时代宫廷造像的皇家气度。

之所以判断此像具宫廷风格，在于其体量之巨大，胎体之厚重，无疑在用料和铸造上得到过宫廷的支持。在造型和气质上，装饰繁复，健美舒展，雍容大气，带有康熙宫廷造像的韵味。肌体张力彭显，细节雕饰精致，做工极为讲究，这些特点也反映出宫廷造像的风格。另外，度母的镂空状花冠，衣裙花纹的边缘纹饰，帔帛的设计等，也能看到康熙造像的影响。

之所以会出现两种风格交融的现象，与17-18世纪蒙古地区风云际会之时，扎纳巴扎尔个人对于历史的巨大推动作用有关。一世哲布尊丹巴（1635-1723），法名扎纳巴扎尔，是蒙古族历史上最著名的宗教家、艺术家、建筑师、医生及诗人，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他出身于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身份高贵，最终成为清初四大转世活佛之一。他又是一位伟大的雕塑艺术家，他所铸造的佛造像自成一派，即被今人所称道的“扎纳巴扎尔风格”。

不过大师所生活的年代，清朝新立，蒙古和西藏地区的形势，波澜起伏。于此乱世之中，扎那巴扎尔作为宗教领袖，其政治成就亦不下于其艺术造诣。他5岁时即被蒙古喀尔喀部尊为一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活佛），成年后，喀尔喀外有沙俄觊觎，内有准格尔部噶尔丹叛乱，形势危如累卵。当此何去何从之际，扎纳巴扎尔团结喀尔喀各部，竭力避免本部卷入战争，并于1691年做出决定，举十万众归附清朝。此举产生了巨大的历史影响，清王朝由此开始掌握解决蒙古问题的主动权，经过康雍乾三朝的巨大努力，彻底平定一切分裂势力，奠定了自那以后中国西部的版图基础。所以说，扎纳巴扎尔之功，彪炳史册。

扎纳巴扎尔接触清廷之时，身份是哲布尊丹巴活佛，而清室本身就有尊崇藏传佛教的信仰习惯，这就使得宗教成为两者之间非常自然的纽带。归附之后，扎纳巴扎尔即受到康熙皇帝的供养和崇信。1718年，清廷正式册封他为喀尔喀蒙古地区黄教教主，扎纳巴扎尔达到了他政治生涯的顶峰。

在扎纳巴扎尔为了和平与安定奔走于西藏、蒙古和中原之时，他充分施展自己的艺术天赋，将造像作为一种外交手段，以礼物的形式送往各方。在归附之后，他亲自前往北京面圣，并在宫廷铸像，此像很有可能就铸于当时。可以想象，那时的京城，汇聚满、汉、蒙、藏各路宗教和艺术大师，并都归于康熙帝的统治之下，无论谁人之创作，必然在体现自身特点之余，还要博采众家，杂糅各种风格，尤其要表现出宫廷雍容雄浑之气，以表对大皇帝之谦恭。这种风格上的兼容并蓄也往往是强盛的多民族统一王朝在艺术表现领域的一种象征。

1722年，康熙皇帝驾崩，已达87岁高龄的扎纳巴扎尔不顾路途遥远，亲来北京吊丧，并于次年（1723年）圆寂于北京黄寺，追随康熙而去，令后人不胜唏嘘。但是他的造像，如这尊绿度母，将永远与君王的雄心壮志和强盛的帝国记忆相伴左右，流传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