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恽寿平《月窟留香图》

此卷原为汪士元（?-1921年在世），廷雍（清皇族），景剑泉，邵洵美（1906-1968）等递藏。刘世珩为此卷题签。

此卷恽寿平绘丹桂一枝，作诗十首，乃和艺初舍人。并有清初书法名家笪重光题咏。

此《月窟留香》，纸本设色，为恽寿平晚年所作。此时恽氏花卉已至高华灿烂期，其没骨技法达到了几近完美之境，画风从明泽鲜丽转向为清逸雅淡用笔流畅无痕正如其所言“摒去脂粉华糜之态，复还本色”。施彩设色更强调光、色、态的和谐，且独传神韵，所谓“传神难，传韵尤难”，花之美通感绘者之心，笔之韵具传绘者之意。所绘桂树，枝干笔法浓淡相交，盘绕交错，顿觉苍劲之感；叶虽为写意，亦浅色作地深色，让主筋分染，密密层层，蓊蓊郁郁。恽氏点花，前人未传之法，粉笔带脂，后复以染笔足之，点染同用，独具巧意。展卷之中尽显秋夜寒凉，桂树冷逸，桂花点黄，投入其中好似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此卷乃恽寿平晚年之作，贺故人诗词，唱和丹桂，追忆旧日时光，笔墨丹青实为意兴之笔，所提诗句却是精心之作。二者相得益彰，尽显南田诗、书、画三位一体之精妙。此卷所作和徐树谷丹桂诗十首，其中十首诗中第八首诗后有注：“前年与舍人同过桂树下盘有忆，并怀仲璋。”此处所提到的“仲璋”，即徐干学之子徐炯，康熙二十一年进士，曾官至直隶隶巡道，与恽寿平多有交往。

画首有笪重光处题跋“月窟留香。月宫秋冷桂团圆，岁岁花开只自攀；共在人间说天上，不知天上忆人间。戊辰（1688年）秋九月三日书题东园生庭桂园附寄艺初舍人哂正，江上笪重光。”钤印：江上外史、重光、朱文椭圆“松子阁”、朱文“江上外史”、朱文“重光”三方印，笪重光为恽寿平挚友，其人书、画兼长且精于鉴赏，名重一时，书法随苏轼，米芾，笔意超逸，与姜西溟（宸英）、汪退谷（士鋐）、何义门（焯）齐名，称四大家。山水得南徐江山气象，其高情逸趣，横溢毫端。

题跋中言戊辰秋为公元1688年，艺初舍人，艺初即徐树谷，清初江苏昆山人，字艺初，徐干学之子，康熙二十四年进士，官至山东道监察御史，与弟徐炯同撰《李义山文集笺注》。

画心处题有“月向花前照，花从月里香。爱月恐花残，吟秋在石梁。”诗句，署“今之民”款。钤印：白文“当年王谢”、朱文“今之民”印。

恽寿平（1633-1690），本名格，字寿平，后改字正叔，号东园生，白云外史，南田草衣。平生所处在清初文化“复古”思潮趋势之中，他对宋人工笔院体和元人水墨花鸟名作反复临摹，且对前代沈周、文徵明、唐寅、陆治、陈淳、周之勉认真研究，较各家长短且师法造化，形成具有恽氏独特风貌的没骨花鸟。恽寿平没骨花鸟之妙在于笔韵，笔韵之妙在于其能以元人幽淡、逸宕、秀雅之笔来作两宋院体工整、典丽之画，以其文人画家的素养、气质和审美理想来溶融、变革院体花鸟的拘谨、刻板、纤巧和过于奇艳华靡的缺点。

此卷画心题写十首自题诗，诗情画意，尽相呼应。如“清昼银轮散月华，高低寒碧护晴霞。一秋青女劳金剪，捣尽流黄细作花。”“池南八树望氤氲，花气能蒸出谷云。独有三株藏岸北，满空香雾一池分”“乱飘黄雪满珠丘，疑有金鹅守素秋。开天无人花更密，曲池真似小山幽。”“为爱秋阴桂始开，隔溪曲径锁青苔。花光不似金银气、何必游人逐队来。”等等，无不尽显作者的全才之功。手卷上并题：“艺初舍人寄忆桂诗索和，适庭桂正茂，因图并步原韵呈正，东园客寿平”。属“东园客寿平”款；钤白文“东园外史”、朱文“寿平”印两方

此卷书法字随褚、米二体，但较二家用笔缓结构也略为放松，变褚米紧仄为平和清秀劲美，笔势开阖有度，笔意流畅，意随笔到。

识签：南田老人画桂卷子，向叔属，刘世珩题签。

题跋：

（一）月窟留香。月宫秋冷桂团团，岁岁花开只自攀，共在人间说天上，不知天上忆人间。戊辰（1688年）秋九月三日，书题东园生庭桂图，附寄艺初舍人哂正，江上笪重光。钤印：江上外史、重光、松子阁

（二）月向花前照，花从月里香。爱月恐花残，吟秋在石梁。今之民。钤印：当年王谢、今之民

题识：

（一）清昼银轮散月华，高低寒碧护晴霞。一秋青女劳金剪，捣尽流黄细作花。

（二）池南八树望氤氲，花气能蒸出谷云。独有三株藏岸北，满空香雾一池分。

（三）乱飘黄雪满珠丘，疑有金鹅守素秋。开到无人花更密，曲池真似小山幽。

（四）北山幽胜草堂空，寂寞山灵护桂丛。只恐金风吹散去，夜陪猿鹤卧花中。

（五）为爱秋阴桂始开，隔溪幽径锁青苔。花光不似金银气，何必游人逐队来。

（六）玉女投壶笑碧城，满林金雪映山楹。花繁恐被姮娥笑，故遣阴云蔽月明。

（七）翠霞池馆望霏微，一点天香傍客飞。只为花丛贪望久，不须归去更熏衣。

（八）青云玉树忆连枝，吴苑燕台搅梦思。此日攀条花下立，看花人隔凤凰池。前年与舍人同过桂树下盘有忆，并怀仲璋。

（九）北林风雾蔽荒台，偏到花时少月来。寄语广寒休妒我，人间天上不同开。

（十）飞尘不上桂花枝，树底高吟招隐词。试问长安车马客，此中清兴几人知。艺初舍人寄忆桂诗索和，适庭桂正茂，因图并步原韵呈正，东园客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