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和雍正在瓷器上的审美趣味为什么差那么多？

回溯数百年前，当时的清王朝虽已逐渐踏上与时代洪流背道而驰的道路之上：封国门，堵海贸，大兴文字狱等等。但不置可否，跳出这一系列在当今的我们眼中荒谬绝伦的举动，大清帝国仍屹立世界的东方睥睨天下，在多个领域都保持着微妙的领先地位。提及瓷器，当时的清朝虽固步自封，但避无可避的是，艺术审美上或来自东西贸易或来自朝贡体制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及。加之当时日渐成熟并达到巅峰的制瓷技艺与欧洲贵族对其集艺术与实用一体特点的欲罢不能，中国瓷器艺术达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高超水准，瓷器行业也应欧洲对其产品的奢侈化阶级化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态势。 

而作为康乾盛世中二位历史上知名度极高的两代皇帝，雍正与乾隆这对父子却持着截然不同的瓷器审美。雍正时期的瓷器素雅而大气，宛如静影沉璧且不带半缕脂粉气的大家闺秀，剔透而内敛。而乾隆时期的瓷器则是那如水波婉转的少女正对面身着绫罗华帔身段妖娆，一颦一笑间尽显华贵雍容的女子。究竟为何，使得这对父子在这方面出现风格迥异的审美观念呢？ 

依愚见，大体上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以社会史观的角度来说，雍正时期的清朝社会面临着康熙帝仙逝之后社会凋敝破败，百废待兴的局面。尽管康熙大帝对于国家摆脱经济困局也是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但明朝覆灭所带给中国经济的创伤难以就此回复。雍正时期的清王朝的确正接入日渐繁荣的轨道，但当时的国力衰败为制瓷艺术的发展带来不少阻力，甚至许多明代御窑瓷器烧制技术都已失传，直到康熙晚期才能说完全恢复到了明代水准。况且雍正为了彰显自己的统治的正统性，贴合整个社会的主流意趣，艺术审美上无不陷入被迫汉化的局面，难以在前朝的基础上做出创新。但无心栽柳柳成荫，阴差阳错的是这样的局面为他独到的艺术审美无疑加了一把火，这般局面催生的其追求意境崇尚素色的瓷器审美，是他荣膺清朝各代皇帝中审美意味之冠，为后人津津乐道。反观乾隆时期，国泰民安，光是国库中的存银都能兼济天下。这般富饶繁荣的景象自然催化工艺的日臻完美，无论是官窑还是民窑。那个年间光就洋彩这一项就集中国千年瓷器工艺和引进西方珐琅釉彩之大成，当之无愧问鼎中原，雄踞一方。集客观条件的天时地利下，乾隆帝自然而然形成了繁冗堂皇的风格，一方面能体现自己执政下国家的繁荣之景，另一方面这繁杂的风格对工匠技术的极致要求使其更能表现自己的崇高地位，彰显龙威，也不难理解为何其时期的瓷器呈万紫千红之态。

再者以文明史观的角度来看，虽说整个清朝几乎都被搁置在天朝上国的美梦里，对西方所谓的蛮夷文化不屑一顾，前后加固了闭关锁国的政令。但这种封锁是相对全面的，是建立在官方正常往来的基础之上阻断民间私下贸易的。康熙帝对于西方文化的鄙夷所带来的社会风气并未消褪干净，哪怕雍正帝有意拥抱西方文化，也是难有可为。作为技术转型期的雍正在位阶段，同时因传教士对王位继承的掺和而导致雍正对于传教士态度的不咸不淡，当时的瓷器大多为仿古制品，没有与繁盛的西方洛可可等文化进行深入的交融，呈现出的风格也更多地以素色疏朗为主。到了乾隆时，其正努力改变雍正时期瓷器简洁疏朗，以白地为主的程式，突出各种色地粉彩装饰的和谐运用,强化纹饰描绘的精细。在他看来，色彩华丽明艳而不失高雅脱俗的西洋艺术更能吻合皇室至高无上的地位。巴洛克时期的名作在乾隆的眼中体现出的是豪华富贵之象，更能迎合清宫所讲究的大排场文化。故而, 乾隆时期的制瓷工艺精益求精, 繁琐富丽又精致无比, 大有巧夺天工之态。 

最后回到这二位传奇皇帝的本身，让我们从主观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二者审美风格大相径庭的原因。康熙驾崩于北郊畅春园前，雍正虽隐忍低调，恪尽忠孝之责，也顺利赢得了康熙帝的信任。但自始至终未立雍正为太子，当世之人都认为不是曾两次被立为太子的皇子胤礽，就是被康熙盛赞其带兵才能的十四子允禵。雍正的继位原因在史学界一直都是众说纷纭的，但在其即位之后对皇室宗亲们大刀阔斧的整治确实历史上有据可依的。雍正不惜屠兄弟，杀子嗣，灭朋党，历经险阻，沾满鲜血方才成功登基。在古代皇家这样的情况非独他一家，但偏偏他是一个虔诚的道教信仰者，在其晚年的作品也多次流露出忏悔之意。其瓷器审美自然而然逐渐向道教无为的思想靠拢，崇尚极简主义。更何况雍正励精图治，同后世乾隆一般是个贤明之君。雍正皇帝以“勤政亲贤”作为自己的治国理念，在位十三年间批阅了十九万两千余件奏折。国库银两储备从康熙末年到雍正驾崩足足翻了十倍，自己却废除了进贡象牙席的制度，追求节俭恤民。乾隆则不同，幼时聪颖过人，深得祖父康熙的宠爱。顺利登基时为壮年二十五岁，风华正茂，没用多久就在皇宫站稳了脚跟。乾隆在位时，中西方文化不断激荡，建立在富庶的经济基础上的上层建筑自然而然呈现得更为活力充沛。乾隆在位时间之长更是冠绝整个封建社会，足足有八十九年之久。一生少病无灾，在这般顺境下走向成熟，带给他的审美也难免更为激情洋溢。

总言之，这对传奇父子相异的审美是整个时代与个人经历的缩影，体会出不同的历史百态。关于其孰优孰次，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话题，笔者看来各有其独到的审美价值。

乾隆雍正瓷器赏析及价格参考：

1:清乾隆青花茶花纹太平有象观音瓶，尺寸：直径26.7厘米，估价：RMB 3,000,000 ~ 3,500,000，成交价： RMB 6,048,000 ，成交时间： 2007-11-06 ，拍卖公司：北京诚轩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2007秋季拍卖会。

款识：“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此瓶造型独特，于撇口观音瓶器形基础上，将颈部收细，两侧加饰象耳，形成太平有象之意义，经查国内外公私着录，未见有相同之器，极为稀有。

全器纹饰自口沿而下，共分七层，其中将茶花叶按蕉叶形状进行排列，和带状石榴瓜形装饰，极为特殊，应玒配合此瓶瓶身的茶花图案进行的创新设计。瓶身所绘缠枝茶花纹，取茶花长春、长寿之意进行装饰，绘画精细，花叶正背两面，以深浅两种青花颜色加以区分，匠心独具。青花发色青润雅给，釉光滋润，尤其象耳以写实方法加以雕饰，工艺精湛，为乾隆青花器少见之品。

2:清乾隆松绿地粉彩三多福迭绵长莲花瓶，尺寸：高34.4厘米，估价：RMB 5,200,000 ~ 8,200,000，成交价： RMB 5,980,000 ，成交时间： 2015-06-06 ，拍卖公司：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北京保利2015春季拍卖会。

大清乾隆年制款。此件瓶为撇口，细长颈，鼓腹，圈足。器内及底部施松绿釉。通体松绿地上饰粉彩番莲纹。口沿饰以金彩一周，口沿下饰如意云头纹一周，颈两面纹饰相同，绘红蝠衔双蝶如意结。腹部饰四朵缠枝莲花，花心枝梗上生佛手、桃子和石榴，是以吉祥。圈足外撇，足墙以胭脂红彩饰回纹一周。底中心红彩书大清乾隆年制篆书款。整器装饰极为奢靡华丽，是为罕有乾隆顶级御窑。
此器所饰多层次的纹饰为乾隆粉彩器的特色之一。颈上以矾红所绘红蝠音福，口衔双蝶如意结，故蝶谐音瓞，瓞即小瓜，即可寓意瓜瓞绵绵之意；如意结即盘长结，象征长命百岁。腹部的佛手、桃子和石榴组成福寿三多，指多福、多寿、多子。纹饰中的吉祥元素皆以中国传统彩绘手法绘就，突出写实性，而其余各式洋花洋草则以西洋光暗技法表现，强调色彩过渡的处理，从而达到浓淡自然、立体感突出之效果，其枝蔓婉转翻卷，设色随之变换，展现丰富多彩的华丽，流露出典型的巴洛克式装饰风格。整体布局均衡，填色精准，红彩纯正匀净，绿彩娇嫩青翠，黄彩明快润泽，诸彩交映出淡雅柔和、臻于至美的内廷恭造风格。

3:清乾隆青花缠枝莲纹六方贯耳瓶，尺寸：44.7厘米，估价：RMB 3,800,000 ，成交价： RMB 5,824,000 ，成交时间： 2011-11-12 ，拍卖公司：天津文物，拍卖专场：2011年秋季竞买专场。

“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乾隆本朝。器呈六方形，撇口，长颈，两侧置对称双贯耳，折肩，弧腹，高圈足外撇。通体绘青花纹饰，繁复满密。口沿饰回纹一周，其下为花卉纹，颈部饰海水纹，双贯耳亦绘花卉纹，肩部及腹部均绘缠枝莲，以弦纹相隔，近足处绘花卉纹。器型硕大，造型规整，画工精细，层次清晰，青花刻意模仿永宣苏青效果，重笔点染，色泽浓艳。此式瓶烧成较一般琢器更难，需要高超的成型技术。据光绪二年立《淑芳斋现设陈设》，淑芳斋东次间古董格南一格内设“青花白地瓷六瓣瓶一件（紫檀木座）”，即指此器。

4:清乾隆青花如意莲瓣缠枝西番莲纹「放大纸锤瓶」，尺寸：高61.5厘米，估价：RMB 2,200,000 ~ 2,800,000，成交价： RMB 5,807,500 ，成交时间： 2017-06-18 ，拍卖公司：中贸圣佳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2017春季艺术品拍卖会。

款识：“大清乾隆年制”款。

5:清雍正青花垂肩如意折花卉纹灯笼瓶，尺寸：25.2厘米，估价：HKD 4,000,000 ~ 6,000,000，成交价： HKD 5,496,000 ，成交时间： 2006-04-10 ，拍卖公司：香港蘇富比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2006春季拍卖会。

6:清雍正天蓝釉四螭耳六方尊，尺寸：高20.2厘米；直径18.5厘米，估价：HKD 4,000,000 ~ 6,000,000，成交价： HKD 5,428,000 ，成交时间： 2015-10-06 ，拍卖公司：保利香港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保利香港2015秋季拍卖会。

款识：「大清雍正年制」青花六字三行篆书款。

雍正朝的单色釉器素来是藏家所力求追捧的清代官窑名品，其格调之高雅为后世难以企及。此尊为雍正官窑中少见的单色釉品种，检阅公私收藏图录，暂仅见日本东京静嘉堂文库美术馆有一例，其造型、大小及款识皆与本品相近。足见其存世稀少。
本品造型古朴，呈六方体形，平口圆唇，斜直颈，方腹外弧，下足外撇。瓶身四面贴塑四只螭耳，螭身随瓶身起伏，增添灵动感。下方呈酱褐色六方圈足，内外通体施天蓝釉，颈部发色稍显深浅两种色阶，过渡自然，如天空自然纯净之景象，釉面泛五彩光晕。瓶身拼接成形，烧造难度极大，胎体厚重，却不乏圆润之感，刚柔并济中尽显沉稳大气，极具雍正单色釉灵动素洁的风韵。内底书青花「大清雍正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所用的书体是雍正本朝款中比较少见的款识，篆体的用笔带弧圆笔法，例如「清」字的「月」部会有收腰，目前仅见于单色釉器上，如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天蓝釉鼓钉盖罐和南京博物院藏粉青釉鼓钉罐，即落此式款。

7:清雍正斗彩松鼠葡萄“子孙万代”图罐，尺寸：8.8厘米，估价：HKD 1,500,000 ~ 2,000,000，成交价： HKD 5,420,000 ，成交时间： 2009-10-08 ，拍卖公司：香港蘇富比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2009秋季拍卖会。

8:清雍正斗彩牡丹纹小尊，尺寸：高9.6厘米，估价：RMB 3,000,000 ~ 5,000,000，成交价： RMB 5,175,000 ，成交时间： 2017-06-06 ，拍卖公司：北京保利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拍卖专场：北京保利十二周年春季拍卖会。

「大清雍正年制」款。 本品撇口，细颈，圆鼓腹，圈足。颈部及近足处绘青花弦纹，颈部下侧绘斗彩贯套纹一周，腹部主题绘三组异色牡丹团花为饰，分施以明黄、矾红、淡紫彩绘就花瓣，围绕花瓣一周以绿彩堆绘枝叶蔓绕；整图设色清新疏朗，填色精准，青花明亮静恬，红彩纯正匀净，绿彩娇嫩青翠，黄彩明快润泽，紫彩华贵沈静，诸彩交映出淡雅柔和、臻于至美，呈现出典型雍正内廷恭造风格，底署青花“大清雍正年制”三行六字双圈楷款。